第一篇 佛
001怎样才是真正的讚叹佛陀?
有一次,佛陀和追随他的比丘弟子们,在印度当时的摩揭陀国境内游化,打算从首都王舍城,前往北边的那烂陀城。
在佛陀与比丘们一行人的后面,有一对外道沙门师徒,正好也同路,為师的名叫「须卑」,徒弟名叫「梵达摩纳」。一路上,那位老师一直不停地诽谤佛陀,也诽谤佛法与比丘们,而他的徒弟却一直与他唱反调,不断地称讚佛陀、佛法与比丘们。
这一天傍晚,大家都来到路途中的一个菴婆罗树园内,準备在园内国王建的公共房舍过夜。即使到了这个时候,这对外道沙们师徒,还没能停止他们谤佛、讚佛的争论。这个情况,让比丘们不禁对这两位奇怪的师徒议论起来。大家都认為,相对於这位外道老师的不瞭解徒弟,佛陀的善知人们志趣,是多麼的稀有难得啊!
佛陀知道比丘们在讲堂聚集,就来询问他们到底在议论什麼。於是,比丘们将他们议论的原委,告诉了佛陀。
佛陀因而教导比丘们说:
「比丘们!如果听到别人诽谤如来、佛法和僧团,大家不要忧愁、伤心,也不要因此而愤怒,甚至怀恨在心而意图报复,因為,这样只会带给大家障碍,不能如实地判断别人所说的是有道理的,还是错误的。反之,听了别人讚叹如来、佛法和僧团,也不要感到欣悦、愉快,因為,这也会带给大家障碍,不能如实地判断别人所说的是有道理的,还是错误的。」
接著,佛陀又说:
「比丘们!一般凡夫,都只从一些细琐、微小、世俗的戒行,例如五戒、十善、俭朴严谨的正命生活、乞食、不蓄积财物等来讚叹如来而已,不能从如来所证得的深奥、微妙、大光明之法这一方面来讚叹佛陀。只有从如来所证得的深奥、微妙、大光明之法来讚叹,才是真正如实的讚叹如来。」
什麼是如来所证得的深奥、微妙、大光明之法呢?佛陀那个时代的沙门、婆罗门们,有著种种的邪知、邪见,总括归纳起来,不外乎是全然的常见,部分的常见,无因、无缘论,有边、无边论,不定诡辩论,有想论,无想论,非有想非无想论,断灭论,不正确的现法涅槃论等,共十类六十二种,称為「六十二见」。这六十二见的归纳,就像洒在小池塘中的大渔网,网住了世间所有的邪知、邪见。而佛陀所证的深奥、微妙、大光明之法,就是远离了这六十二见,在日常生活六根对六境的认识过程中,如实知认识与感受生起的真正原因,以及其所引发烦恼的根除方法:认识与感受,是如何地让人们因贪爱而陷入味著,味著又如何在无常变化下转為祸患,圣者又如何从中超越与出离。由於能超越与出离,所以圣者切断了推动流转到下一生的根,就像斩断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树根,这棵树就随之枯萎,永远不再生一样,这就是佛陀所证的深奥、微妙、大光明之法。
能够从这裡来讚叹佛陀,才是真正的讚叹。佛陀的修学歷程
一、出家
有一次,佛陀在憍萨罗国首都舍卫城南郊的祇树给孤独园,告诉比丘们说:
「比丘们!从前,在我还未出家时,过著极优渥与高雅的生活。我的父王為我建了春宫、夏宫、冬宫,那裡有著幽雅的环境,各种美食,各种高级服饰用品任我享用,还有诗人、艺妓相伴,让我足不出户也不会觉得孤单。
纵然过著那样富裕的生活,但还是时常让我想起,从前到宫外出游时所看到老、病、死的恐怖与噁心景象,想到自己也会老、病、死,不禁生起想要脱离之心。
终於,有一天,我下了决心要解决人生老、病、死的大问题。在家人不捨的悲伤哭泣下,我剔除了鬚髮,穿上袈裟,离开王宫,开始了我的出家修道生活。那年,我二十九岁,正值充满青春活力的年纪。」
二、修定
「比丘们!出家后,我清净地守护著自己的身、口、意,首先来到大家尊称為『仙人』的阿罗罗迦摩罗处修学。阿罗罗告诉我,他已修得了超越『一切识处』的『无所有处』禪定境界。我心想,阿罗罗能,我也能。於是精进修行,过了不久,我也体证了『无所有处』的境界。阿罗罗知道了,对我极為恭敬,与我平起平坐,且邀请我与他一同领眾弘法。然而,我心知『无所有处』之境界,仍不离情爱,不得解脱涅槃。所以,带著对这种修行法的不满意与失望,我离开了。
接著,我来到鬱陀罗摩罗子处修学。鬱陀罗告诉我,他已修得了超越『无所有处』的『非想非非想』禪定境界。我心想,鬱陀罗能,我也能。於是精进修行,过了不久,我也体证了『非想非非想』的境界。鬱陀罗知道了,也对我极為恭敬,与我平起平坐,且邀请我与他一同领眾弘法。然而,我心知『非想非非想』之境界,仍不离情爱,不得解脱涅槃。所以,带著对这种修行法的不满意与失望,我再度离开了。」
三、各种苦行
「我继续在摩揭陀国境内寻寻觅觅,后来,来到靠近鬱卑罗地方的西那尼加码村附近,发现了一处适合禪修的清净林地,就留下来强练『闭气禪』,想从中得到解脱涅槃。然而,纵然以我强大的毅力持续修练,但因极度强忍闭气,造成身体强烈的头痛、腹痛与灼热感等,种种的身体痛苦与疲惫,使得身体过度负荷而得不到平静。
之后,我又尝试了裸体、持守各种饮食禁忌、以树皮羽毛等各种奇怪东西当衣服、常站不坐、常蹲不站、以棘刺与铁钉為床、一晚三浴、倒立而行、将身体吊离地面、受烈日曝晒、冬天坐冰块、泡水、禁语等,种种常人难忍的奇怪苦行;长年不洗澡,让身上积满污垢,甚至於长出青苔的污秽行;小心每一个步伐,在乎每一滴水,以免伤害小虫的谨慎行;离群索居的孤独行;吃牛的粪便,吃自己粪尿的不净行;住令人毛骨悚然的弃尸墓地,捡拾尸体残骸為床,任人在身上吐痰、小便;又经歷了日食一粒麻、一粒米、一枣果的少食,以致於瘦弱到皮包骨而两眼深陷,头皮皱缩,手一放到肚皮上,就能摸到脊椎,身上的毛一摸就掉下来了,连小个便都会因体力不支而倒栽葱。
这样的修行,整整持续了六年。」
四、放弃苦行重返禪修
「我心想,这六年来我所修的苦行,是没有人能比的,但依然不能让我超越常人,这不是圣者之道。那麼,要达成正觉,应该还有其它方法吧!
於是
,想起了从前我还是王子时,在树下体验到的初禪离欲、离不善法之喜与乐。既然都已离欲、离恶不善法,那应当是通往正觉之路,我為什麼要害怕,而避之唯恐不及地去修苦行呢?我不再害怕与排斥了。但以目前这样虚弱的身体,实在不能再进入初禪,我应当先吃些食物,让体力恢复过来才行。
当我开始接受食物时,当初伴我出家修行的五比丘,认為我已经半途而废,放弃修道而堕落了,所以对我感到厌恶与鄙视。
恢复体力后,我看到一位名叫吉祥的人正在割草,於是,向他要了些草,到尼连禪河畔一棵菩提树下铺座禪修,并且下定决心,不得解脱涅槃,绝不离开。就这样,我进入了一连七天的禪修。」
五、体证解脱的那一夜
「在持续的禪修中,我进入了初禪,再继续经第二禪、第三禪,进入第四禪。就在第七天的初夜,我以第四禪的定力,忆起了我长远以来的过去生,每一生中的种种生活细节,而证得了宿命通的第一智。
到了中夜,再以第四禪的定力,通达了天眼神通,而能知晓眾生的各种业力,看见眾生死后依怎样的业力往生何处,证得了生死神通的第二智。
到了后夜,想起未出家以来就存在心裡的问题,亦即这生、老、病、死的流转,实在让此世閒秩入了极大的苦恼,怎样才能脱离这老与死的苦难呢?於是,又以第四禪的定力正思惟,生起具突破性的无间慧,了悟到老与死是因為生;有;取;爱;受;触;六入;名色;识等层层因缘,在当下身心活动的观察下,由识而返,亦即了悟到识也不离身心,识又缘於名色。我在这样的正思惟中,觉了其中环环相扣的『流转』面,关键就在问题根源的『集』,这样的体证,让我生起『眼、智、慧、明、光』的正觉,这是我前所未闻的无师自悟。
接著,我又正思惟,生起具突破性的无间慧,了悟到生灭了,老与死才能灭;有;取;爱;受;触;六入;名色;识灭了,名色才能灭,这样,全部的苦迫才息灭。我在这样的正思惟中,觉了其中环环相扣的『还灭』面,让我生起『眼、智、慧、明、光』的正觉,这又是我前所未闻的无师自悟。
这样的正思惟观察,让我发现了歷来诸佛走到正觉的古道!古道的内容是什麼呢?就是从『正见』到『正定』的『八正道』。追随著这古道而修,就能如实知『老死……等』;知其『集』;『灭』;『灭之道跡』,亦即如实知眾生苦迫的流转,苦迫流转的原因何在,应当用什麼方法灭除,而能斩断流转生死的贪爱与无明,证得了灭尽烦恼的第三智,而成就了解脱生死的涅槃正觉。」佛陀的初转法轮
有一次,佛陀在憍萨罗国首都舍卫城南郊的祇树给孤独园,告诉比丘们说:
「比丘们!当我在菩提树下证知:我的解脱已稳固而不可动摇,这是我最后之生,此后我不会再有新的来生了。那时,我想,我所证知的缘起法与涅槃境界,深彻而难知难解,寧静崇高而难证,而世人只欣乐『阿赖耶』,如果我教导他们这些真理,他们是不会瞭解的,只有徒增我的疲劳与困扰而已,我还是不说的好。
比丘们!当大梵天王知道我这样想时,他想:如来、正等正觉的心,已倾向於无所作為的不说法,这世界可就要亡灭了。
於是,忧心的大梵天王以神通来到我面前,劝我说法。
听完大梵天王的劝进,我瞭解他对眾生的慈悲,遂以正觉者之眼,展望这个世间,看到各种不同根性与不同类型的眾生,就像池塘中的各种各色莲花一样,因此我答应了大梵天王,给那些愿意张开耳朵的人,开啟一扇不死之门。
於是,我开始考量,谁可以迅速体会这个法,选谁先说法好呢?第一位想到的是阿罗罗迦摩罗,但有位来自天界的眾生在空中告诉我,他七天前已经过世了。然后,我想到鬱陀罗摩罗子,但又有另一位天界的眾生告诉我,他也在前一天过世了。接著,想起了当初伴我出家,护持我苦修精进的五比丘。
展开天眼,发现五比丘就在迦尸国波罗奈城郊的鹿野苑,於是,我就朝那儿走去。
途中,遇见一位名叫优波迦的邪命派外道,他讚叹我容光焕发,并探询我的师承与所修的法门。
我告诉优波迦,我是超越所有眾生,无师自悟的解脱者。但这位优波迦外道,不相信地摇摇头走开了。
来到鹿野苑五位比丘处,他们远远地看我走来,相约不要对我热情恭敬地迎接,因為他们认為我已经堕落不再精进修道了。然而,当我一走到他们面前,他们立刻忘了自己的约定,纷纷起身热情恭敬地相迎,称呼我為道友。
我告诉他们,不要称如来為道友,如来是正等正觉者,而我已经证得了不死之法,让我来教他们这个法,透过实践,他们也能自证解脱涅槃。
五比丘质疑地问:
『瞿曇!即使你勤修苦行,都还不能获得超越常人的殊胜知见,更何况又回到以往多欲多求的生活,享受充分的饮食呢!』
我告诉他们,纵情欲乐,是低下的凡夫行為,但无意义的苦行,也非圣道,两者都是极端的二边,修道者都不应当学。离开这两个极端,有一趣向正觉解脱的中道,那就是『正见、正思惟、正语、正业、正命、正精进、正念、正定』的『八正道』。
接著,我详细地教导他们,应当听闻、思惟『苦、集、灭、道』等『四圣諦』:『苦圣諦』即人生的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怨憎会、爱别离、求不得,都是不圆满的,都是苦,总括為五取蕴之苦,这是世间苦迫不圆满的真相;『苦集圣諦』即為贪爱,是苦迫不圆满的形成原因;『苦灭圣諦』即是贪爱的止息,是苦迫不圆满的灭除;『苦灭道跡圣諦』即是正见到正定的八正道,是灭除苦迫不圆满的方法。
听闻、思惟此四圣諦,必导致开啟智慧之眼;得智慧;得清明;得觉了。
又,我教导他们在听闻、思惟四圣諦之后,当修、当证,当证、当成就。
如果有人经『闻、修、证』三转『四圣諦』,即共十二相的修证,还不能彻底得到正觉解脱,我就不会自称是超越一切眾生的无上等正觉者了。」
那时,当佛陀為五比丘说到这儿,五比丘中的拘邻憍陈如,当下远尘离垢,得法眼清净,证入了初果。
004.拒绝利用神通传教的佛陀
有一次,佛陀来到了摩揭陀国游化,住在那烂陀城郊的芒果园中。
这天,有一位名叫「坚固」的在家居士,来芒果园拜访佛陀。他向佛陀顶礼后,建议佛陀说:
「世尊!那烂陀是一个繁荣富裕的城市,人口眾多,世尊如果能要一位比丘,在大眾面前展现神通,那麼,我们那烂陀城的人,一定会更加地敬信世尊。」
佛陀回答说:
「坚固!我从来不教比丘们对任何在家人展现神通,我只教导他们远离喧嚣,寧静地思惟正法,如果有所成就,自己知道就好,如果有了过失,则当自我举发,懺悔改过。」
然而,这位名叫坚固的在家居士,还是再三地请求佛陀要比丘们為民眾展现神通,以争取更多人敬信佛陀,方便佛陀与佛弟子们在这人口眾多的城市弘扬佛法,利益更多的人。
佛陀再三拒绝了,并且说明為何不愿意以神通来宣扬佛法的理由。佛陀说:
「坚固!我可以以三种自己的亲身体证来作教化:一是神足神通,二是他心神通,三是教诫神通。
什麼是神足神通?神足神通就是能变化出许多化身,能隐身、穿墙、入地、水上行走、空中飞行、身出烟火、直达梵天等等的超常能力。
然而,如果有一位信仰正法,归依三宝的人,告诉另一位不信的朋友说:
『太稀有神奇了!我见过比丘能现无量神足神通,他可以直达梵天,真是大神力、大威德啊!』
那位不信的朋友可能会这样回答:
『是啊!确实有一种这样的明咒,可以让人有神通力。那位比丘就是依著这样的明咒而现无量神通的。』
像这样,不但没有达到宣扬正法的目的,是不是反而成為一种诽谤呢!所以,依我的观察而深知展现神通变化的缺失,所以不喜欢、不重视,并且拒绝以这样的目的展现神通。
什麼是他心神通?那是不必别人告知,就能知道他人心中在想什麼的超常能力。
同样地,如果有一位信仰正法,归依三宝的人,告诉另一位不信的朋友说:
『太稀有神奇了!我见过比丘能展现他心神通,知道别人心中在想什麼,真是大神力、大威德啊!』
那位不信的朋友可能会这样回答:
『是啊!确实有一种这样的咒,可以让人有他心神通。那位比丘就是依著这样的咒,而知道别人心中在想什麼的。』
这样,是不是没有达到目的,反而成為一种诽谤呢!所以,依我的观察而深知展现神通变化的缺失,因而不喜欢、不重视,并且拒绝以这样的目的展现神通。
以这样的缘故,我不教比丘们现神通变化,只教他们寧静地去思惟佛法;举发自己的过失,而不现自己的成就,这就是我比丘弟子们的神足神通与他心神通。
什麼是教诫神通?例如对比丘作这样的教诫:
『你应该这样思惟,不要那样思惟;意念应该这样,不要那样;应该捨离这些,而到那边安住。』
像这样為他说法,内容纯正,义理清净,可以令人修行圆满。这样的教诫、说法,让在家长者、居士们听了以后,真正对佛法有正确的认识,才能引发他们对正法的信心,进而有意愿出家修学,成就三明解脱,这就是我比丘们的教诫神通。」
005.能成就无量福道的教诫教化
有一次,佛陀来到了憍萨罗国的首都舍卫城游化,住在城南郊外的祇树给孤独园。
这天,一位名叫「伤歌逻摩纳」的婆罗门来拜访佛陀,对佛陀说:
「瞿曇大师!我们婆罗门自己从事献供祭祀,也教人家献供祭祀,这样,大家一起祭祀,一同得福。因為有无数的大眾,都能一起从祭祀中得福,所以,祭祀是一种得福无量的行為。然而,尊者瞿曇!不论原来是哪一种种族的人,一旦出了家成為沙门,就只是在调伏自己、安顿自己,让自己一个人得到成就而已,所以,沙门出家只是為了个人之福的行為。」
「婆罗门!你虽然这麼认為,但是,且让我问你一件事:如来為人宣说证悟涅槃的修行方法,劝勉他人也同样地来修学、同样地证悟,这样為他人说法,他人再為他人说法,一传十,十传百,百传千的辗转传播开来,让许多人也能得以修学成就,婆罗门!你对这样的事实怎麼说呢?你想想看,像这样的出家修行,只是成就一己之福呢?还是造就许多人无量福道的行為呢?」
「瞿曇大师!如果是这样,那出家修行,应该也是造就无量之福的行為。」
这时,在一旁执拂尘侍佛的尊者阿难,接下去问难伤歌逻婆罗门:
「婆罗门!那献供祭祀与出家修行这两种行為,你认為哪一种比较好呢?」
被尊者阿难这麼直接一问,伤歌逻婆罗门一时之间,竟难以回答,只能答非所问的说,佛陀与尊者阿难都是他所推崇、所讚叹的人。
尊者阿难当然不接受这样的答案,就又继续追问。
但任凭尊者阿难再三的追问,伤歌逻婆罗门依然答非所问。
最后,还是佛陀出面為他解围,引导伤歌逻婆罗门一面思考、一面回答。佛陀问伤歌逻婆罗门说:
「婆罗门!最近国王在王宫所召集的会议裡,大家都谈些什麼呢?」
「瞿曇大师!最近大家谈到,以前比丘人数较少,沙门瞿曇制订的戒律也不多,却有许多能展现神通的比丘,现在比丘人数增多了,沙门瞿曇所制订的戒律也增多了,反而能展现神通的比丘少了。瞿曇大师!这就是最近王宫集会中,大家的话题。」
「婆罗门!神通有三种:一是神足神通,二是他心神通,三是教诫神通。……(原文对三种神通的解说内容,与〈拒绝利用神通传教的佛陀〉裡所摘录的相近,此略)婆罗门!你认為这三种神通中,哪一种是最殊胜奥妙的呢?」
「瞿曇大师!这三种神通中,神足神通、他心神通,都是修得的人自己受用,对我这种不会那些神通的人来说,感觉起来就和幻术的性质差不多,而教诫神通明确地教导人们应当这麼做,不应当那麼做,这是我所能理解与接受的,而且,教诫神通能辗转传授,造福许多人,所以,瞿曇大师!这是三种神通中,最殊胜奥妙的一种了。」
讲到这裡,伤歌逻婆罗门完全放下最初对佛陀与出家眾的轻蔑态度,以及无法面对尊者阿难问难的浑吨,转而明确地肯认佛陀具有三种神通的能力,信受佛陀鼓励人们「应当成就这三种神通」的教说,也就是说,间接地肯认了出家修行是优於祭祀的。
於是,伤歌逻婆罗门诚心地讚叹佛陀对他这番善巧的引导与开示,进而恭敬地对佛陀说,从即日起,终生归依佛、法、僧伽,為在家佛弟子。
006.如何知道圣者
有一次,佛陀在舍卫城南郊的祇树给孤独园对比丘们说:
「比丘们!尚在修学而无他心神通的比丘,如何透过观察验证,知道那已经全然正觉的如来呢?」
「世尊!您的教导,是我们瞭解法的根源,请為我们说吧!我们当会记住不忘。」
「比丘们!你们可以从眼睛看、耳朵听两方面来观察验证。因為,全然正觉者的言行,
必然无任何污秽;
必然不会时而明净,时而杂染的间杂情形;
必然是一向洁净,而非暂时的洁净;
必然无自满傲慢之类的过失显露,不论是出了名之前或之后;
必然是自然流露正行,而不是因為顾忌、害怕什麼才自制;
必然因内心全然断除欲贪而展现离五欲,不论是与僧团共住或独住;
必然不会鄙视嫌弃任何他所教导的学生,不论他修的好不好。
除了眼见、耳闻的观察验证之外,还要再进一步当面询问,以确认以上诸点。一位全然正觉的如来,面对以上诸点的当面询问,必然会一一予以肯定的回答,因為这些都已经成為如来的风范与特质,虽然如来并不会特别地去展露它。
比丘们!学生应亲近能这样说法的老师:
对法以层层深入来教导;
跟他学习的学生会越来越受人尊敬;
能以善恶对比呈现的完整方式教导;
使学生得以从明确的教导中,生起对正法的现证慧,达成证果,乃至於解脱──如来教导的目标。
这样,学生就能对全然正觉的如来,对如来善巧教导的正法,对僧伽修行的正道生起净信。这样的净信,对别人有关佛、法、僧伽是否究竟的质疑,能很有自信地给予肯定的回答。
比丘们!任何人只要能根据以上所讲的各点来观察验证,就能坚固地建立对如来的净信,不為其他沙门、婆罗门、天、魔、梵等任何人所动摇。
007.聖者的恬靜淡泊性格
佛陀晚年,已經有為數不少的僧眾,跟隨著佛陀修學。
有一次,大約有僧眾二千五百人跟隨著佛陀,住在摩揭陀國首府王舍城,名醫耆婆的菴婆羅園中。
一個月圓夜晚,摩揭陀國阿闍世王與宮女眷屬、將相群臣們,正在宮中聚會。阿闍世王一時興起,點名皇后、太子與群臣,要他們說說看,在這樣美好的月圓夜裡,應當做什麼好。
皇后提議,來欣賞宮女們跳舞歡唱。
太子優陀耶提議,應與將士們共謀如何討伐不順服的鄰國。
接著有六位大臣,分別起來介紹當時有名的沙門六師,以及他們的思想,建議國王去聽他們說法。
對這些提議,阿闍世王都沒反應。
最後,名醫耆婆告訴國王,佛陀與二千五百位僧眾,正住在他的菴婆羅園裡,建議國王前往拜見。
阿闍世王一聽到去見佛陀,心動了,接受了耆婆的建言。
國王的大隊人馬,浩浩蕩蕩地接近了耆婆的菴婆羅園。突然,阿闍世王驚恐萬分地停下來,環顧四周,質問耆婆道:
「我忠誠的耆婆啊!莫非你要謀害我?莫非你敢欺騙我?我忠誠的耆婆啊!莫非這是你引我入敵營的圈套?否則,哪有一個二千五百人的僧眾住處,沒有任何聲響,連個打噴嚏、咳嗽的聲音都沒有,怎麼可能!」
「大王!我不敢欺騙您,也沒有通敵設計陷害您,那是這些修行沙門的常態。他們常樂閑靜,所以沒有聲響,請國王放心前進,前面就到了。」
國王來到了菴婆羅園外,下車步行入園內,洗腳,進入講堂,默默地環顧寂靜的四周,滿心歡喜,自言自語地說:
「這麼多沙門寂然靜默,止觀具足!但願我太子優陀耶也能修到這樣的成就。」
於是,阿闍世王向前禮敬了佛陀,然後提出他對沙門六師每一派思想中,有關於業報說法的疑惑。原來,阿闍世王對自己弒父奪取王位的行為,始終忐忑不安,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麼業報。
經過佛陀詳細的解說,阿闍世王清楚了,終於對他的惡行,再三地在佛前懺悔,也得到佛陀的安慰。此時,阿闍世王對佛陀完全信服了,放下一國之尊的身段,頂禮佛陀,然後安靜地坐在一旁,聽聞佛陀的教導。
佛陀說法告一段落後,阿闍世王於佛前自說,即日起歸依佛、歸依法、歸依僧,終生遵守五戒,成為一位在家佛弟子。
※ ※ ※ 有一次,佛陀在憍薩羅國境內遊化。
這一天,佛陀一行人來到一個叫伊奢能伽羅的婆羅門村落,當晚就在村外的樹園中過夜。
隔天,村裡許多人知道了佛陀的住處,紛紛慕名前來。
他們各自準備了許多食物,來到佛陀所住的樹園外,爭先恐後地搶著第一個供養佛陀和隨行的僧團。因為互不相讓而大聲爭執,使得樹園附近一片吵雜。
聽到了這樣的吵雜聲,佛陀問侍者那提迦尊者:
「為什麼外面有那麼多人高聲喧嚷?好像漁夫爭相捕魚時的吆喝。」
「世尊!外面來了許多村裏的王族與婆羅門長者,他們正吵著由誰先供養世尊。」尊者那提迦回答。
「我不求名聞利養,不必給我名聞利養。那提迦!我已隨時充滿著出離、遠離、寂靜、正覺之樂,不必求就毫無困難地自然流露,我怎麼還會需要名聞利養之樂呢?你們還沒辦法做到這樣,天界眾神也沒辦法做到,才會好於名聞利養之樂的追求!」
「世尊!且接受他們的供養吧,世尊!現在正是時候。世尊!您所到之處,不論在繁華的都市,還是在偏遠的鄉下地方,都有人們為您而來。世尊!這就像天空的烏雲,隨著密集而下雨,雨水隨即流向低處一樣。為什麼呢?因為世尊有清淨戒德、無上智慧的緣故。」
佛陀再次表示了不需要名聞利養,不需要這麼多人供養飲食,並且對那提迦尊者說:
「那提迦!我看到此處有兩位比丘,因為有太多美食供養了,吃得腹滿氣喘,連走路都困難。那提迦!我還看到許多比丘有了美食供養後,四處遊蕩,著於聚會之樂。像這類的長老比丘,是不能自然湧現出離、遠離、寂靜、正覺之樂的。
那提迦!污穢不淨的大小便,是從美好飲食來的;憂、悲、惱、苦、愁,是從對於飲食等種種的貪愛而來的;勤於大小便等不淨觀的修習,就會對飲食等所認為美妙的種種,生起厭離想;善於觀察愛染五蘊的生滅、六根認識境界的集滅,就可以生起厭離想;樂於修習遠離獨處,就可以厭離群聚之樂。因此,那提迦!應當學習於愛染五蘊,觀察其生滅無常;於六根認識境界時,觀察其因緣的聚散變化;應當樂於遠離,遠離人群勤於精進修學,應當這樣學!」
比丘们!这就是根据法的观察验证,知道他已经是全然正觉的如来。」008.佛陀如何面對謾罵
有一次,佛陀到憍薩羅國的首都舍衛城遊化,住在城南郊外的祇樹給孤獨園。
這天,來了一位年輕的婆羅門,因為不滿他的哥哥隨佛陀出家,所以就當著佛陀的面,以激烈的言辭,十分氣憤地謾罵佛陀。
佛陀靜靜地聽完這位年輕婆羅門的謾罵發洩,然後才反問這位年輕的婆羅門說:
「婆羅門!你有沒有親朋好友來你家拜訪的經驗?」
「有啊,瞿曇!那又怎樣?」
「婆羅門!你曾經準備餐飲,來招待那些到訪的親朋好友了嗎?」
「有啊,瞿曇!」
「婆羅門!如果他們沒吃你準備的餐飲,那你所準備的餐飲,最後會歸誰?」
「瞿曇!如果他們沒吃,那些飲食當然還是歸我啦。」
「這就對了,婆羅門!你來我面前,對我粗言惡語,侮辱謾罵,我都沒接受,那你剛才那些粗惡謾罵,最後又歸誰了呢?」
「瞿曇!雖然你不接受,但我已經給你了。」
「婆羅門!沒有我的接受,何來你的給予?」
「瞿曇!那你說說看,什麼是接受?什麼是給予?什麼不是接受?什麼不是給予?」
「婆羅門!如果你罵我,我反過頭來回罵;你對我動怒,我也回過頭來對你動怒;你打我,我也回打你;你鬥我,我反鬥回去,這就是有了接受,也完成了給予。反之,如果不以謾罵回應謾罵;動怒回應動怒;拳頭回應拳頭;爭鬥回應爭鬥;這就沒有接受,也成立不了給予。」
「瞿曇!我聽以前我們有德行的婆羅門長老說,如來、阿羅漢、等正覺在面對別人的怒罵侮辱時,是不會生氣,也不會動怒的。而今,你生氣動怒了嗎?」
這時,佛陀回答說:
「瞋恚永斷的人,還有什麼事會讓他起瞋心的呢?
你應當瞭解:
善於自我調伏而正當生活者,是不會有瞋心的,
更何況是全然依於正智、正慧而生活的解脫者!
以瞋怒來回應瞋怒,這是惡劣的人、惡劣的事;
不以瞋怒回應瞋怒的人,
才能贏得最難贏的戰爭。
因為他不但明白對方為何憤怒,
也能夠讓自己沈靜而提起正念,
不但戰勝他人,也戰勝了自己,
讓自他都獲益,是雙方的良醫。
如果有人認為這樣的人是傻瓜,
那不過是個不懂正法的無知者。
不瞋勝過瞋恚;善行勝過不善;
布施勝過慳貪;誠實勝過妄語。
聖賢者不會動瞋心,也不會有害人的念頭,
但惡人執著於瞋恨,卻像山那樣難以鬆動。
瞋恚的心,像匹狂奔的馬;
狂奔的馬,要靠韁繩控制,
但那控制狂奔馬兒的韁繩,
遠比不上能控制內心的調伏力!
所以我說世界上最好的調御師,
不是那手持韁繩控制馬兒的人。」
009.久離恐怖的佛陀
有一次,佛陀在摩揭陀國遊化,住在摩鳩羅山。那時,佛陀身邊的侍者還不是尊者阿難,而是尊者那伽波羅。
這天傍晚,天色才暗,天空飄著細雨,又有間歇的閃電,佛陀在室外的空地上經行。
這時,三十三天的統領釋提桓因,知道佛陀在屋外經行,於是變化出一座毘琉璃寶塔,帶著去拜見佛陀,以表示對佛陀的崇敬。當他見過佛陀,向佛陀頂禮後,就跟隨在佛陀後面經行。
佛陀為了提供天帝釋多一些經行的***會,所以經行的時間,比平常要久。尊者那伽波羅看不到佛陀後面的天帝釋,更不知道佛陀比平常經行的時間久,是為了天帝釋。而依據當時的慣例,侍者要等到所侍奉的老師結束禪修後,才能去睡覺,所以尊者那伽波羅一直沒辦法就寢。
或許是因為感到太疲憊了,尊者那伽波羅開始想辦法要讓佛陀停止經行,以便自己可以趕快去睡覺。當時,摩揭陀國人有一個習俗:當小孩子夜間哭鬧不停時,大人們便說,住在摩鳩羅山的摩鳩羅鬼來了,小孩就會害怕而停止哭鬧。尊者那伽波羅竟然異想天開,想裝成摩鳩羅鬼來嚇佛陀,以為佛陀會害怕而停止經行。於是,尊者那伽波羅就將一件毛織物翻轉過來,披在身上,讓自己身上看起來像是長滿了長毛的摩鳩羅鬼,然後躲到佛陀經行小路的盡頭處,準備嚇佛陀。
當佛陀走過來時,尊者那伽波羅就跳出來,對著佛陀大喊:「摩鳩羅鬼來了!摩鳩羅鬼來了!」來嚇佛陀。
佛陀當然不會被嚇著,於是對尊者那伽波羅說:「那伽波羅,你這個愚癡人!想以摩鳩羅鬼的樣子來嚇如來嗎?那是連一根毛髮也撼動不了我的,我離恐怖已經很久了。」
這時,跟隨在佛陀後面經行的天帝釋對佛陀說:「世尊!僧團裡也有這種人嗎?」
佛陀回答說:「憍尸迦!僧團中廣納各類不同根性的人,他們在未來,都會成就清淨之法的。」010.不闻雷声的讚叹
佛陀在七十九岁那一年的夏天雨季,在王舍城避雨安居。三个月安居期结束后,又出发往北方游化,一路上经过那难陀村、罗阅祇城,进入离车族人居住的毘舍离城。当出毘舍离城,来到了竹林村时,已经是隔年夏天的雨季安居期了。
这一年,竹林村地区正逢飢饉,粮食柜乏,不容易乞食,所以佛陀要求大家分散到各地去安居:有的回毘舍离,有的到跋耆国,以减轻竹林村信眾的负担,只有阿难与佛陀留在竹林村安居,这是佛陀一生中最后的夏雨安居处。
雨季过后,佛陀往西北方游化,来到了末罗国的首都波婆城,接受了铁匠儿子纯陀的最后菇茸供养,引起严重的腹泻,勉强地走向拘尸城。途中,因為背痛的宿疾又发作,要求尊者阿难在路边的树下,為他铺座休息。
这时,从反方向来了一位外道阿罗罗迦摩罗的弟子,名叫福贵。
远远走来,福贵就看见佛陀安详、平静地坐在路边的树下,不由得被这殊胜的景象吸引了,於是就停下来礼敬佛陀,对佛陀说:
「出家修行人能像您这样安详、平静地安住,实在是不可思议。您的样子,让我想起从前我的老师,他也曾经在这条路边的树下,白天静默而坐。当时,有一五百辆车的商队经过,之后来了一个人,问我的老师有没有看见,或者听到五百辆车的大商队经过,我的老师都说没有。那人怀疑我的老师是不是在睡觉,还是没知觉,我的老师告诉那人,他既没在睡觉,意识也很清楚。检查身上的衣服,还沾有一层车队经过时所扬起的飞尘呢!那人觉得很稀奇,真不可思议,於是就对我的老师生起了甚深的信仰。」
佛陀听了,回应福贵说:
「你觉得是意识清醒而不闻五百辆车队经过的声音难呢?还是意识清醒而不闻大雨天雷电霹靂的声音难?我曾经到过阿越村,住在那裡的一间草屋穀仓裡,那天下著大雨,雷电交加,穀仓旁有两位农夫兄弟,以及四头牛,都遭雷击死了,大家都跑来关心。这时,我从穀仓出来,才知道这件事。我告诉他们,我一直在草屋穀仓裡,没有看到,也没有听到雷声,我没有在睡觉,意识也很清醒。大家听了,觉得实在不可思议。」
福贵听了,大感讚叹,对佛陀说:
「啊!世尊,您实在是最殊胜的,我先前对阿罗罗迦摩罗仙人的信仰,就像被大风吹散,被急流冲刷般的消失了。」
於是,福贵从座位起来,拿出两件昂贵的金色绢布衣供养佛陀。佛陀要他将其中一件供养尊者阿难。於是福贵就拿其中一件為世尊披上,另一件则為尊者阿难披上。
之后,佛陀还為福贵说法。说法的内容,是先让他生起欢喜心,接著说布施、持戒等人天善行,进而再说欲贪是大祸患,是不清净的,应当捨离。待福贵接受了这些道理,有了修学佛法的基础后,佛陀接著教导他属於佛法核心部分的四圣諦。
福贵在佛陀教导他四圣諦后,即刻在座位上远尘离垢,开了法眼,因而见法、得法,决定趣向解脱而不退转,不堕恶道,成就无所畏而证得初果。於是,尊者福贵对佛陀说:
「从今以后,我归依佛、归依法、归依僧伽,终身奉行不杀、不盗、不邪淫、不饮酒戒,但愿世尊接纳我為在家佛弟子。」011.对佛陀最诚敬的供养
佛陀八十岁那年,抱病来到末罗国的拘尸那城。
那时,佛陀患了严重的腹泻,到城中的沙罗林就无法再走了,遂选择在林中的双树间入灭。
佛陀要求尊者阿难在双树间為他铺床,头朝北,面向西,双足交叠,保持正知正念侧卧。这时,沙罗树虽然不在开花的季节,却开起花来,花朵从树上掉落下来,纷纷落在佛陀身上。除了沙罗树花外,还有更多的曼陀罗花与栴檀香末,从空中飘下,落在佛陀身上,也飘满了附近的地面,空中还响起了乐声与歌声。
对这些奇异的景象,佛陀為尊者阿难解释道:
「阿难!这是一些栖居在沙罗树林,篤信如来的夜叉天神,以奇异的花来供养我,但这不是真正的供养如来。」
「那怎样才算是真正的供养如来呢?」
尊者阿难问。
「只有能受持正法,实践正法,随戒、随法而行的,才算是真正的供养如来!」佛陀说。
於是,就有这样的偈颂,将这个情形记录流传下来:
「佛在双树间,偃卧心不乱。
树神心清净,以花散佛上。
阿难白佛言:云何名供养?
受法而能行,觉华而為供。
紫金华如轮,散佛未為供;
阴界入无我,乃名第一供。」
012.佛灭后的「大师」
佛陀八十岁那年,在竹林村最后的雨季安居期中生病了,患了严重的腹泻。那时,因為当地飢荒,只有尊者阿难随侍在侧。
眼看著佛陀病了,又没有其他人在,尊者阿难既担忧又惶恐,但想到佛陀尚未对比丘们有任何的遗命,应当不会入灭,就宽心了不少。
待佛陀病好转,可以出房走动时,尊者阿难才放了心,并将他的想法告诉了佛陀。
佛陀听了,回答尊者阿难说:
「阿难!我对大家的教导,一向是毫无保留的,大家还期待我指示什麼呢?如来从不以自己為领导者的,只有自认為是领导者,才会留下遗命。我已经老了,八十岁的身体,就像一部中古车一样,只有靠不断地维修,才能勉强维持。所以,大家是不能一直想依靠我的,应当依靠自己;依靠法,因為除此以外,就没什麼好依靠的了。
怎样才是依靠自己,依靠法呢?那就是应当努力在自己的身体、感受、心念、想法上专注觉察,来止息一切忧愁烦恼。我入灭后,能够这样修行的人,一定能够达到最高的成就,那就是我真正的弟子了。」
之后,佛陀又继续往西北方游化。最后,在末罗国首都波婆城接受铁匠纯陀的菇茸供养,引发更严重的腹泻,勉强走到拘尸城,為一位名叫「须跋」的婆罗门说了八正道,引导他证入阿罗汉后,就在城中沙罗林中的双树间入灭了。临入灭前,告诉尊者阿难说:
「阿难!你们之中,如果有人以為『大师的教
导没有了,我们再也没有大师可以依靠了』,阿难,可别这麼想啊!我成佛以来所说的经法与戒律,就是你们的大师;你们的依靠。」
※ ※ ※ 佛陀入灭后不久,尊者阿难在摩竭陀国首都王舍城游化,住在城北迦兰陀竹园的竹林精舍。
这天早上,尊者阿难打算入城乞食。
由於时候尚早,尊者阿难就顺道去探访一位名叫「瞿默目健连」的婆罗门。见面寒暄后,瞿默目健连就问:
「你们当中,有哪一位比丘的能力,与尊者瞿曇(佛陀)一样的吗?」
尊者阿难回答说:
「没有!因為世尊是法的先觉者、教导者,所有比丘,都是依从佛陀的教导而成就的,就从这一点来说,是没有任何比丘能与世尊等同的。」
此时,奉摩揭陀国阿闍世王之命,在王舍城督导建设,以防御跋耆国来犯的大臣禹舍,也正好来访,就加入了他们的谈话。大臣禹舍对佛陀入灭后,僧团的运作方式也感到好奇,就接过话题,问尊者阿难说:
「你们当中,既然没有一位比丘能和世尊一样,那麼,有没有哪位比丘,是沙门瞿曇生前所指定的接班领导人,来成為你们的依靠呢?」
「没有!」尊者阿难回答。
「那麼,有没有哪位比丘,是僧团大眾推举出来的领导人呢?」
「也没有!」
「如果是这样,那你们如何保持僧团的清净与和合呢?」
於是,尊者阿难就告诉大臣禹舍说:
「我们是『依法不依人』。我们沿著村落游化,在每月十五日集会布萨,大家依法、律,以彼此发问的方式反省检讨。如果有过失犯戒的,就依法、律的规定来处置,所以我们僧团得以维持和合。」
大臣禹舍再问:
「你们当中,有值得恭敬、尊重,让比丘们愿意跟著他学习的吗?」
阿难回答说:
「有的!如果有具足持戒圆满、多闻深入、作善知识、身心远离、乐於禪观、衣食知足、正念成就、精进修行、圣慧明达、漏尽解脱等十种成就的比丘,就是大家恭敬、尊重,乐於跟他学习的对象。」
大臣禹舍当下深表讚叹,并且叙说过去一次自己拜见佛陀的经验,认為佛陀讚叹一切禪修。
尊者阿难不同意大臣禹舍的想法,因而纠正他说,佛陀对没有离贪、瞋、昏沈、掉悔、疑等的禪修,并不讚叹,佛陀经常讚叹的是初禪、第二、第三、第四禪的禪修。
最后,尊者阿难又為瞿默目健连婆罗门澄清:佛陀、慧解脱与俱解脱阿罗汉三者的解脱,并没有差别,也没有哪一种比哪一种殊胜,然后就在瞿默目健连婆罗门家中,接受了午斋供养。013.佛陀普渡眾生了吗?
有一次,佛陀在摩揭陀国那烂陀地方游化,住在那罗村一位卖衣人家的芒果园中。
当地有一位村长,因為他家世袭以锻造刀子為生,家族就以「刀师」為姓。
这天,这位刀师村长去见他的老师尼乾子,尼乾子对他说:
「你会不会以一种两难的诡辩术,论败沙门瞿曇,让他哑口无言?」
「老师!有什麼两难的诡辩术,可以论败沙门瞿曇,让他哑口无言?」
「你先问沙门瞿曇,看他是不是要普渡眾生,让一切眾生得利益安乐,也讚叹能让一切眾生得利益安乐的人。
如果他回答『不』,那就嘲笑他跟平凡的愚夫没什麼不同。
如果他回答『是』,那就质疑他,為何只对一些人说法,不对一切眾生说法。
这样的两难诡辩术,就可以论败沙门瞿曇,让他哑口无言。」
刀师村长受了尼乾子的怂恿,就到芒果园见佛陀,想用尼乾子所教的那一套来问难佛陀。
刀师村长说:
「瞿曇!你不是要普渡眾生,让一切眾生得利益安乐,也讚叹能让一切眾生得利益安乐的吗?」
「村长!长久以来,如来一向是慈悲利益一切眾生,让一切眾生得利益安乐,也常常讚叹能让一切眾生得利益安乐的人。」
「瞿曇!如果这样,那為何如来不对眾生一视同仁地说法,只对某些人详尽地说法,而对其他人却不详尽地说法呢?」
「村长!让我来问你,请你照实回答。
譬如,有人拥有三块田,第一块很肥沃,第二块中等,第三块很贫瘠又带有盐分,村长!你说田主人会先选哪块田播种?」
「那当然是选最肥沃的那块先播种耕作萝,瞿曇!」
「然后呢?村长!」
「然后再选中等的那块,瞿曇!」
「最后呢?村长!」
「最后剩下来的种子,才考虑去播种最贫瘠的那块,或者根本就放弃那块最贫瘠的不播种,将剩下来的种子拿去餵牛。」
「為何要这样做呢?」
「这样才不会浪费种子,将来的收成也会比较好啊!」
「村长!我也是这样。那些倾生命的全部投入,跟随我出家修学的比丘、比丘尼们,就像是那最肥沃的田地,所以,我乐意常常為他们说全然纯正的善法,同时也以我一生清净修行的身教,展现出来教化他们。為什麼我会这样全心全力地教导他们呢?因為他们听了我的教说后,会以我的教说為安住处,為依靠的岛屿,為保护,為庇荫,為归依,他们能常常这样地自我反省,自我勉励:
『世尊教导我的,我都要忆持实践,使自己能得到利益安乐。』
村长!而我的在家弟子:优婆塞、优婆夷们,就像那块中等的田地,我也乐意常常為他们说纯正的善法,展现我清净修行的身教,而他们也会依循我的教导,努力修学,使自己能得到利益安乐。
村长!那些像尼乾子之辈的外道异学,就像那块含盐分的贫瘠田地,我也乐意為他们说纯正的善法,展现我清净修行的身教,他们能听进去多少,就算多少,即使只听进去一句法,也能享有一句法的利益安乐。」
「好奇特喔,世尊!用这麼善巧的三种田作譬喻解说。」
「村长!让我再打个比方:譬如有三个水瓶,第一个水瓶完好无缺,也没有漏水裂缝,第二个水瓶外观完好,但有漏水裂缝,第三个水瓶不仅有漏水裂缝,还有缺损,村长!你想人们会先使用哪个水瓶来装水?」
「瞿曇!当然是先用那个完好无缺,也不会漏水的水瓶了。」
「然后呢?」
「瞿曇!然后再用那个外观无缺陷,但有裂缝的水瓶。」
「如果两个瓶子都已经装满了,还有剩餘的水,怎麼办?」
「那只好拿那个有缺损的破瓶子来装了,或许还能短暂储存,作小小的用途,也或许根本不使用它,将剩餘的水拿来洗碗盘。」
「村长!那完好无缺,也没有裂缝的水瓶,就像我比丘、比丘尼出家弟子们,那稍有裂缝的水瓶,就像我优婆塞、优婆夷在家弟子们,而那破损的瓶子,就像尼乾子之辈的外道异学。」
佛陀轻易地就连举两个贴切的例子,论破了尼乾子自以為万无一失的两难论,听得刀师村长大為恐怖,毛骨悚然,赶快顶礼佛足,懺悔说:
「世尊!我是那麼地愚痴,不辨是非,竟然在世尊面前胡言妄语。」《阿含經故事選》 (有聲書 南北傳雜阿含經/中阿含經對讀 回首頁)http://agama.buddhason.org/book/as/asi.htm